距離歐洲能源危機爆發已經一年有余，被視為天然氣價格風向標的荷蘭TTF天然氣期貨價格于5月12日進一步下跌至32.97歐元/兆瓦時，較去年8月超過300歐元/兆瓦時的峰值已跌去近九成。

不過，危機過后的歐洲并不能高枕無憂。目前歐洲的電力價格仍為2020年的3倍。尤其是在美國出臺大規模財政補貼為核心的《通脹削減法案》之后，能源較北美明顯昂貴的歐洲依然面臨著工業流向美國的風險。

2021年全球主要發達經濟體工業電力價格。圖源：Statista

如今歐盟第一工業大國德國給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通過財政補貼工業電價以吸引企業留在本土。

德國財政部日前宣布將在2030年前為能源密集行業提供6歐分/度的優惠工業電價。

具體而言，德國政府將為鋼鐵、化工、冶金、電池制造、玻璃制造、光伏、半導體制造等能源密集行業80%的能源消耗提供優惠電價。為了鼓勵這些企業進一步在節能減排領域發揮主觀能動性，柏林方面將依據電力市場均價、而非企業實際支付的價格進行補貼，即企業能夠通過在電力市場上的靈活操作實際獲得更多財政補貼。

根據德國財政部的估計，歐盟范圍內的新能源基建將在2030年之后能為工業提供廉價電力，而在此之前，能源密集型企業和轉型企業需要來自政府的支持。該6歐分/度的補貼后工業電價因此也被稱為“過橋電價”(Brückenstrompreis)。

與此同時，優惠工業電價也要求企業必須滿足三個條件：在2045年之前完成凈碳排放、承諾生產基地保留在德國本土以及所有員工滿足工會薪資標準(即Tarifverbunden)。

目前能源密集型行業占德國制造業能源總消耗的76%、創造了全德21%的工業產值和15%的就業機會。

優惠工業電價的提案在第一時間便得到了工業界的積極回應。德國礦業、化學和能源協會IG BCE就表示，這是加強地區競爭優勢的明確信號，德國無法承受能源密集型行業的外流。德國鋼鐵聯合會也表示，該行業正處于向氣候中和目標轉型的關鍵階段，在這一脆弱的階段，行業需要更多的支持。

至于工業電價補貼的財政來源問題，財政部預計長達7年的補貼將耗費250億至300億歐元的資金，該筆款項可以通過去年年底成立的、規模達2000億歐元的應對能源危機特別基金來籌措。由于歐洲能源危機已得到了控制，該特別基金目前并未被大規模使用，這使得工業電價補貼計劃能夠在暫時不增加財政預算的前提下得到實行。

不過，柏林的工業電價補貼計劃并未得到歐盟總部的認可。

歐盟委員會副主席瑪格麗特·維斯塔格(Margrethe Vestager)就對該計劃持批評態度，并在5月8日訪問柏林時表示：“在使用折扣電價補貼大企業時需要非常謹慎”。作為歐盟競爭事務專員的維斯塔格擔心該補貼主要將由大型企業受益，且歐盟內部市場的其他企業缺乏同樣的計劃。

歐委會能源專員卡德里·西姆森(Kadri Simson)也警告德國不要通過優惠工業電價對本國行業過度補貼，以造成歐盟內部各成員國之間的不公平競爭。歐委會擔心，部分財政較為健康、財力雄厚的成員國通過工業電價補貼將扭曲內部共同市場，并進一步吸引外國直接投資，而財力有限的南歐國家無疑將最終一無所獲。

為了消除該擔憂，德國已向歐委會建議從歐盟層面引入共同債券，并以此為融資手段在歐盟內部進行工業電價的統一補貼。具體而言，德國建議效仿2020年6月新冠大流行時的減輕失業風險援助(SURE)計劃。該計劃以歐盟信譽為擔保、歐盟預算為支撐，共融資1000億歐元并最終向各成員國提供貸款以應對疫情期間的失業問題。

不過，由于SURE計劃本質上僅為疫情期間的臨時金融產物，在更通用的工業補貼問題上德國提案能否得到歐盟層面的認可仍有待觀察。

事實上，相比于面臨去工業化威脅、區位競爭優勢縮水的德國，法國長期以來一直為工業提供補貼后的廉價電力。結合法國獨立自主、核電為主的能源結構，該國是目前受到能源沖擊最小的歐盟成員國。

法國的工業電力消費者能夠以4.2歐分/度的價格獲得100太瓦時的電力，額外的20太瓦時將以4.65歐分/度的價格逐級累進。

德國電力市場上目前工業電價約為14歐分/度?？偫硭窢柎拇饲霸诟傔x時曾承諾將推動對標法國的4歐分/度的優惠工業電價，但目前為止并未對該國財政部的提案表示支持。